蜜三刀

名角[花黑/黑花无差][民国AU]

*如题,民国au,无差暧昧向。
*有私设,而且私设如山!有ooc。

「我惭携宝剑,只为看山来。
不携长剑短剑,只看山妩媚。」

“这一个班里,可不得有个角儿吗?”
吴邪点了烟,从茶座上走下来靠在柱子旁,随口感叹。
面前戏台子上谢了幕,于是那王侯将相、才子佳人都做了被刚入行的新徒弟们提着的行头,旁边的乐器三三两两铿锵几声,偏生的不甘廖落一般。黑瞎子正卸了弓弦擦着松香,便听见吴家小三爷这一声冷不丁的感慨,他耳朵更比旁人机敏,还茫茫地浸在丝竹声里呢,却也得和上,说道:
“那是。”
那么,他们戏班的角儿、供着一大帮人吃饭的台柱子不就是解班主解九爷么?
黑瞎子看过去,正看见解雨臣去了片头钗子,也没卸掉妆面便抱着手在那指使学徒干活,身上杜丽娘的绣花马面裙可怜地倒像搭在衣架上一片松垮,随着他的动作袖子上飞蝶成双翩翩得烂漫,烧料的镯子一时也有了很是通透的模样。许是电灯的功用,室内通明又绚丽得有些浑浊,吴邪指尖点着的青烟像雾气一样沈沈地压着黑瞎子的眼皮。他眼睛本就不能称得好,这时间里就更加赢弱了,被光影灼得生涩,茫茫下几乎满眼充盈着解雨臣面上敷着的苍白颜色。但油彩还是不失娇俏的,桃夭样子的明艳上偏又敷了霜,黑瞎子想,这是幕下的解九究竟是抖不落一身的清冷意味罢了。
游园、惊梦,一方亭台楼阁便造了一个天真的女儿,偶尔出格,惊的亦是“行来春色三分雨”的缱绻柔酣,只是解语花可以如斯美眷——“我看你们九爷承得起一生天然,心底是有纵横的。”
吴邪掐了烟,低笑道。

解雨臣自然不是生来就被叫做解九的,正像吴邪也不是因为排行吴家老三才叫小三爷一般。
北方的秋霜落得很爽快,白露一到,晨光里洋洋洒洒的便不只是被暑气浸透了的暖得曛人的尘埃,生生地不知从何处降下的湿气却延绵不绝,让人行路时背后无端一点凉意。
黑瞎子跟着齐老八第一次踏进解家宅子时,正是这个时节,院子里的石板路上洒了一地肆意纠缠的石榴花,而薄雾后他眼底留不住的绛色远比那个神情凉薄的孩子要明艳得多。
初秋一眼下的解雨臣随着年月飘泊终是成了一抹悠远空净的影子,影影绰绰地长年遮掩着解九爷,在黑瞎子眼里快要溢出来似的扑朔。
解九靠在上座上看着黑瞎子,做角儿的眼睛都滟滟,凝着秋水白练,偏偏对上一双不见渊底的翳眼,他抿了口茶,说:
“瞎子,你倒真是个卖艺的料。”
黑瞎子只推了一把鼻梁上的墨晶眼镜,不置可否。
“您这话不如是说我师父的。”
那天从宅子里出来,日头已是斜照,瞎子跟在齐老八后面颠颠地晃荡着,北京城里漫是人间烟火味重,纷纷扰扰繁盛得俗气,解宅里那样深重宁静反而让人心底生出些如同隔世的怅然若失。夕阳昏暗,黑瞎子眼前的浮尘尽降在齐八一身灰长褂上,空气浑浊,他抬头看着他师父的脸背朝余光,依稀一丝灿烂也不留。
他只好问:“我们从此便跟了解家混饭吃?”
齐老八点点头一时没作答,走出去良久才低声说道:“我看解家那小解子,天生风流,骨子里却又无情,是个做角儿的材料。”
“三才七斗,须知过桥便是天涯,做得陌上人,挽得星河落,都只是一人千面的一辈子,到头来拼得究竟是他人的傲气。九是大极的数,你若要做解语花,便也要去做这婆娑海里的解九。”
解雨臣顺着黑瞎子的一句话回想起齐八这一段意味深长的呓语,一语成偈,他终还是成了解九了。他分明记得那位齐先生给自己摸骨相时感受到的命中风霜拂面而来的苍凉,但是对于当年瞎子的印象却始终寥寥,水中月一般溶溶地笼着那时候的早雾。解九正出神想着,不自觉已是哼出声:
“回首繁华如梦缈,残生一线付惊涛……”
程派新出的戏本子于他还有些生疏,这两句戏词一时却盘萦在心下反复不去,直至断断续续地随着手里一对文玩核桃流出来,心不在焉地和着沉闷的声响。黑瞎子既没等来他九爷的回答,也不说话,只是抖了抖半垂的眼睛瞥着解雨臣挂在衣服外面的怀表链,难得是他目力一派朦胧中一串浅淡的流光。
“相生胜死衰王相。”解雨臣低头看着茶杯里几叶毛尖载浮载沉,不无感叹:“齐八真是好见识,瞎子你既从他那出来的,怕是凭着腔说辞也能反覆了他人气数黑白,我看你往后离了园子反而自在呢。”
初春料峭,日光不甚柔软却明亮得刺眼,反而平添了许多寒意和锐气,正是一年伊始少年般的快意。黑瞎越过解九,眯眼瞧着窗格子外流泻进来的那点青天白日的春光,也不过是讪笑:“我到底是混日子罢了,哪处不是个自在。”
民国二十六年,这时候东北吹来的春风中已带了些灰烬的余烟,没完没了地顿挫着外面鼎沸的人声。解雨臣看了一眼黑瞎子面上挂着的终年若有若无的笑意,只觉得跟正月里迎春的苞一样,说不好是喜乐还是伤逝。他看了看报纸,最后还是又把那些印着硕大骇人标题的纸页折起来了,进而感慨:
"北京的春天到了。"
"是啊。"黑瞎点点头。

看着解雨臣穿着西装出现在大堂时,黑瞎子便很是突然地有了一个念头,觉得如今的世道是再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的情怀了。
但也确实,"穿洋服"如今早已是庸常的风尚,就好比哪家公馆不会装上意大利的玻璃吊灯呢,国人过了这混沌无光的许多年,终归是倾向比以前的繁琐古旧要雍容淡定得多的新品味了。
"不开灯,你也不怕摔折了。"
解雨臣一手搭着薄呢外套站在门口,暮春了,手套和围巾所保持最后的一丝含蓄的风度也毋须顾及,唯有一双眼睛背着亮还依然映着清明前后烟雨蒙蒙的波光。他虽这样说着,到底也没有拉开电灯,只抖开外套搭在椅背上去倒茶洗手。
黑瞎笑笑:"亮不亮堂,我这个瞎子从来都是不要紧的。"
"这我知道,我说说罢了。"
前堂"笃笃"的竹板忽地低沉地掠过来,天井中一方西天攀上了乍看如水易碎的钩月,盈盈而不堪细思地隐没了在了女先费尽心力的鼓点下。
"哪有戏班子要散了,连个落幕也不给的?"
外面的喧哗潮水一样起伏却渺渺无期似的,灯火辉煌,颇是有点升平之意,解九静下来细细听了两句书,才答:
"打点行李,倦了。
"再说我们班不比坤社……"
"既不惮那点捧场的体面,也就只是为大家伙儿寻个乐子的名头而已。"
他边絮絮说着,边洗好了手又要穿上风衣,弗一抬眼却看见这厢房里摆着的几顶老行头褪了色正瑟缩在暗处,带着点影影绰绰下的往昔风情。对着这些老物件,解雨臣一怔,复又开口说道:"这会子说的是红楼,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好歹我点的本。"
黑瞎子放下松香扣上琴盒,点了点周围,打断他问:"这些,都不往南边了?"
闻言,解雨臣深深瞧了一眼黑瞎,对方微垂着头,四周一片浓重而深晦,几乎望不见清晰的边缘,是一场并不绮丽的酣梦。
"嗯,当下这时候,有些东西,该不是要保便保得住的。"
解九轻声说着,别了脸向门外退去,他感觉自己仿佛正领着一场骚动远离这昏沉的神思似的,背后是无垠而无望的握不住的热烈。他这抽身一退,丝竹声便趁势充盈了耳边,隔了许远的风中隐隐飘落来黑瞎的一声叹息:
“世上万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解雨臣,你还是做够了解九了。"
闻言,解雨臣想一笑了之,终还是觉得苍白,他本以为端的是两厢情愿,可是黑瞎子在偏执些什么,他如今是知道了也无法。

黑瞎终究没去送解雨臣,春困夏倦压得他睁不开眼,甘愿任着流光灿烂,半眯着眼听里外狼狈地忙碌,只是迷迷茫茫不知所谓。
解家走的那天,恰好三春一过正是立夏,海棠开着一茬,也谢过了一茬。留他一个人倚在门旁,便想起那晚的说书,一句“堪破三春景不长”倒是应了这破落的景了。大约是他们间从没有堪破那点心术罢,黑瞎子想,又或者这种荒草弥漫的岁月里,细腻本就是该在陈默中开合的。
"争知我解语花?"
他是再也见不着解语花与解九了,从此家国颠沛流离里只剩了一个解雨臣。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主要就是,解雨臣一生最入戏的角色其实是解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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