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三刀

亚特兰蒂斯以西#1[英威]

*架空神实AU,英伦家族全员向,cp线英威、苏爱
*仿马尔克斯式神实叙事的拙劣尝试,里面名词与现实历史相关无关。

1.

威廉从一场经久不息的梦里醒过来时,窗户上早已没有霜,海潮里飘来的玫瑰花味一拥而上,柔软地铺满了他的身边。他抖掉周围无处不在的灰尘之后,却发现这味道变得更加粘稠,像水草一样亲密地攀着他的脊背而上最后在他鼻尖绽开花苞。
不列颠尼亚已经很多年没有不携着贝壳的腥味、海柳的咸涩之外的,来自海洋的风经过了。德鲁伊们既说过这味道会带来新生的眷顾也说过它是死亡的腐败味道,这些都无所谓,因为玫瑰花味来得如此轻巧、隐秘,在睡梦中到来,又在狂欢中颓败,从没有人能够现身说法它们给所有人带来了什么,或者带走了什么。
但是其中一些灵魂还没有被不列颠尼亚荒唐日子拖累的人,在他们的记忆存在得足够久后,就会被这阵香气唤醒心底那一点两点的幻梦,进而发出他们因无法承载这份离谱而痛苦不堪的呜咽。
威廉在此时才发现自己原来足够年轻,他努力地向远处回溯往事,乘着美妙的玫瑰花味,他只想起来在那个夕阳被吞没的傍晚,他与斯科特走在紫色的礁石之中,花香从肮脏的泡沫间喷涌而出,许多迷了路的玻璃杯互相磕碰着游过去,浅海下面被它们的残骸映照得五光十色。他和斯科特一手抓一角裹着他们小弟弟的布,要拨开这些碎片淌过去,然后才能把他们的兄弟抛下深海。那位最小的兄弟已经咽气了,他蹼似的双手在最后一刻才受到感召似的从容地合在胸前,从一开始就死气沉沉的面容放弃了挣扎,仿佛完成了一个伟大的荣光。"他死的时候最好看。"斯科特干脆这样评价,于是他额外获得了安葬这个兄弟的机会。
兄弟两人像驱赶野鸟一样打着哨经过,高脚杯风度翩翩地离开了,但是更多的是已经被遗忘许久的物件了,它们各色各样的形态展示着从亚述到爱琴海之间人类起起伏伏的故事,在它们随文明死去以后就一直等待着后人再一次发现它们过了时的风情万种,所以它们不离不弃地跟在柯克兰兄弟身后,汇成一条晶莹的道路。这很不寻常,不列颠尼亚周围的海域从未这样繁华过,威廉就在他生平的第一次玫瑰花气味飘起的季节里首次体会到直觉这种智慧,而这种智慧将陪伴他一生。
当斯科特从无数流水与水草间拖回那个箱子,他们发现这个箱子虽然同以往那些充斥着悲伤过往的垃圾一样斑驳,却非常真挚以至于显得格外华美,连歪扭的如尼文字都被海螺细密地填满了。所以在打开箱子的那一瞬间,威廉就认定了,这个被海水养出来的孩子,就是他的记忆里的、他们的家庭最需要的孩子,他的兄弟。他温柔地看着箱子里在风浪中静静沉睡的婴儿,对斯科特说:"看脸的话,我们的兄弟应该叫亚瑟。"
斯科特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被这浓郁的玫瑰花香熏得昏沉,海水是那么温润柔和,而婴儿是那么的健康美好,他没理由不相信柯克兰家将从此变得完整。他们甚至不需要彼此对视,就心照不宣地把布包里死鱼一样的尸体丢下,再翻过来小心翼翼地裹好他们漂亮的小弟弟,防止他被古旧无聊的废物割伤。
然而今夜的海边月色被火把点燃成一片炽烈的橘红,潮水里再也没有那些透明玻璃们的聚会了,白沫中布满了或腐败或干枯的植物的渣滓,海滩被踩踏成一片接一片的沼泽。威廉在坩埚下面点上火,威妮走的很急,连坩埚里剩下的残余都没能倒掉,假如她看见威廉仿若无事地继续加热这堆烂泥,她大概也会像梅瑞狄斯一样敏感地叫着阻止。威廉把号称来自摩西和索希莫的配方翻开,坐在大小蒸馏器及烧瓶间,空气因为他的炼金梦想凝滞不动,越来越凛冽的花香被突如其来的醇厚的苦杏仁味掩盖。夜半将雨的海畔潮湿非常,虽然威廉在岸上,可是他觉得自己几乎要因为厚重的水汽窒息了,是温暖的苦杏仁味缓缓包裹着他降落在不列颠尼亚这个镇子的一角。他的绚烂的幻梦都寄宿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哲人石中,那些遥不可及的天际、江海、玫瑰甚至是没有穷期的、生来就要被嘲笑的深沉爱情。
威廉太疲倦了,在那玄秘的咕噜声中除他和他的梦想之外世界黯淡得仿佛没有名字。威廉已经等不及去阳台眺望绑在桅杆上的威妮了,他尽力在笔记上折了个角,就平静地穿着他的旧衣服再一次睡着了,坎肩上面还落着去年海水送来的最后一根候鸟的羽毛。
第二天的仪式柯克兰家只有一个人到场,亚瑟*柯克兰穿着印花衬衫和亚麻布裤子,手上拿着一枝黄水仙站在人群前排,在一群熙熙攘攘不知所谓的人中间显得非常挺拔。雨季时候的大海比以往更加浑浊、灰暗,一部分无所事事的人们一早就循着玫瑰味不约而同地聚集在这里,海浪卷走了他们的声音,所以亚瑟看见他们都在满足地开合着嘴巴而声音却虚弱得像秋天渐渐老去的蚊子。他们没有一个人去注意到被绑着的威妮,包括那些忙着在她头顶戴上金色榭寄生的奥瓦德与陶醉在花香中胡乱唱着颂歌的德鲁伊。
亚瑟上前把黄水仙别在威妮的扣眼里,这个女人在被海风雕刻了一晚上之后显示着一种出奇的肃穆感,她看见黄水仙时笑着看了一眼亚瑟,用类似古弗萨克式的口音说,谢谢。她丝毫也不奇怪为什么她的未婚夫没有来,包括亚瑟来这的一路,从没有一个人提到威廉,那个男人仿佛出现与消亡得都理所应当。但是亚瑟却发现威妮的苍绿的眼睛是和威廉一样的,是冬季风霜雨雪后橡树的精魄般的颜色,当它倒映着亚瑟的身影,就有一种如出一辙的怜悯的温情脉脉,他几乎要为这注视落泪了。
人们在黑色的海岸边向那条驶向灰色海域的筏子告别,威妮的红色长发在铁青色的浓重的天穹下被吹得散落成数不尽的蝴蝶,这些蝴蝶飞过的地方都用她口中呓语的巴斯克语和卢西塔尼亚语命名。众人中最年长的女人叹息:“她将会在海上死于乡愁。”在亚瑟为那苍翠色的注视感动不已后,他开始后悔了,他突然想要为这眸子像为女神一样献上冠冕,为那红发躬下腰提裙,痛哭流涕地向威妮陈诉他当初多么不该把她推出来承受自然的审判。然后那双肖似威廉的眼睛必定一如既往地对他温柔以待,包容着这个年青人的天真的残忍本性,同时,也无时不在谴责着他对兄长那份肆意到狂妄的、自私的、令世界惊悸的感情。
雨季从深海一直蔓延到内陆,把玫瑰花味翻来覆去地冲刷成一种略带苦涩的滋味。帕特里克到最后一刻才赶到,他淋得湿漉漉的,带着一束已经在过去就开败了的百合,身边还有个不停咳嗽的神父。等到载着威妮的那不同寻常的小点被海天融为一色,人群纷纷散去,帕特里克隔着使不列颠尼亚如同蜃楼般的大雨看见亚瑟青白的眼眶,枯槁的皮肤以及越发荧绿的眼睛,他每走一步就带着正在发酵的花的味道。帕特里克也不得不想起来在他还是帕特里克*柯克兰的时候,他曾经以多么灿烂的热情投入到这个由玫瑰与海构成实际上却贫瘠得可怕的现实里,他有点伤感地对亚瑟说:"你得了一种叫爱情的病。"
"骗子!"
亚瑟愤怒地想要冲上去,可是奥康内尔与他之间总是隔着一个岛一样,他们彼此清晰可见,永不交互。
"别把你从希腊人学来的那一套对付我。"
亚瑟转身向镇子的方向走,雨水滋生的荆棘使他一路踉踉跄跄,沿途的景色都被水洗成了黑白,花的气味几乎掩盖了他的双眼。"疯子,"他一边诅咒着胸口翻涌着的呕吐感,那沁人的香味正在冲破他的灵魂,一边逆着人潮往回走。"为什么会有玫瑰香,海里怎么可能有玫瑰?整个不列颠尼亚都不该有一枝像样的玫瑰。"他否认着,似乎就真的祛除了如影随行的阴影,大海所有的只有无声的泡沫正如他所有的不过是一个清醒的躯干。亚瑟走了很久才走到尽头,尽头是威廉躺在漆黑的棺木里被雨封锁了生命,狭小的木头压制着他的妄想才给了他遍地泥泞里的一种勉强的体面,梅瑞狄斯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哭泣,苦杏仁味与玫瑰花味相互博弈着为这个荒芜的葬礼增加气氛,它们都变成临近死亡的味道。威廉*柯克兰,这个男人曾经以一种无比浪漫的态度坚持在幻梦中规划了世界,如今也只得孤独地委身于活着的人对他的几分同情好使他可以漂泊在不那么肮脏的海流中。帕特里克一直跟着亚瑟,他似乎等待这一刻来时已久,他了然地拨开那些在遗体周围沾了水辛苦飞舞不停的纸鸟,把手里这一束饱蘸了海水、雨水以及泪水的干瘪百合放在威廉的身畔:“卡莫瑞,你可以休息了。”然后连与梅瑞狄斯的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亚瑟爬上棺材附身看着威廉沉静的湿润的样子,绝望地发现他的长兄在死亡后远比活着时更加鲜活,他在享受着百合暗淡的影子就像亚瑟曾听威廉说过的上一个玫瑰泛滥的年月里还是婴儿的亚瑟被玫瑰色阴影笼罩时的美好。此时亚瑟注视着威廉,正如许多年前他被威廉注视着。亚瑟觉得自己的喉咙里打了结,如同想哭未哭的哽咽感,还有先前他所以为的不再来犯的玫瑰味道也从咽喉深处涌上,充满了他的食道。亚瑟颓然地跪倒在地上,现在他的每一口呼吸里都开始落下花瓣,泛着嫣黄的边落在泥里顷刻就化为齑粉,随风而去,随雨流得满地都是。他想起来帕特里克的话,他承认,他是病了。
“可是,我有了一个秘密。”亚瑟得意地想道,一面呕出大口已经积存太久而发出发酵味道的玫瑰,呛得他满眼泪水,他浑身湿透,兴奋得连连发抖。“全世界都以为威廉*柯克兰是为了一个女人、一场失败的婚姻进入死亡,只有我知道,他是为了求而不得的爱情而死的,为了我而死。”

tbc.

*梅瑞狄斯就是…捏造人物吧,他们的麻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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